初夏朱湖

2024-07-23 11:25:08 作者:梅赞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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初夏的朱湖,已经有盛夏的趋势。太阳灼热,阳光晃得眼睛像瞄准靶心的姿势,而且,晒得春天刚长出来的嫩草,散发出清新的味道,恍惚间我们像回到了小时候的大市乡村。呵,这是一种成长的初淬,由稚嫩走向成熟必须经历的旅程。

在朱湖,他们把过去的时光,很宝贝地收藏在一家朱湖农垦博物馆里。馆落孝感市孝南区三合新村,占地500平方米,竹篱绿树,红墙朱瓦,语录标语,长廊壁画,深度还原了当年战天斗地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的火热场景。我们大多是那个年代的亲历者,因而看得仔细,也颇多亲切和感慨;年轻一辈,虽看着新奇,但也能理解上一代人的苦难、艰辛和努力。在博物馆里,我们看到一只硕大的渡盆,仿佛看见大集体时代的朱湖儿女划着渡盆在湖里运秧、摘莲蓬菱角忙碌的身影;我们看到一条黑漆漆的木船,仿佛看见了湖上的风雨,听见了木桨划水船儿疾行的浪涛声;我们看到一台孤独的风车,仿佛看见了禾场上飞扬的丰收,和灯影下的飞蛾及孩童穿梭的无忧无虑;我们看到了一条长长的水车,仿佛看见一排青年男女扒在水车上用脚踩踏,水一级一级提升的奥秘;我们看到了一堆石头制品,这在平原的朱湖应该还真不易见,石槽、石磨、石舂,仿佛看见过年用石舂打糍粑的热闹和石磨豆腐的豆香;我们看到农人一手扶犁一手扬鞭,一头水牛犁地的雕塑,仿佛看见了那个肩挑手提年代的劳动着的人海……深感幸福是劳动得来的。

离开农垦博物馆,我们经过一片金色的麦田。哦,朱湖的麦子黄了,一望无垠,像一块黄色的锦毯,黄到了天际,极其震撼。不知谁哼起李健的《风吹麦浪》,“远处蔚蓝天空下,涌动着金色的麦浪”,那熟悉的旋律在耳边响起,正应了眼前的麦浪,简直有点陶醉。我们在乡间长大的人,熟悉麦子黄时,小满即到,就是艰辛的麦收登场。连布谷鸟也在乡间不停地催促人们“布谷布谷,割麦插禾”。乡村四月闲人少,人人都上麦收场。开镰时,没有机械,完全依靠人力。那一把把磨得锋利的镰刀,如一钩新月,在田畴闪着银光。镰起麦倒,一垄一垄。然后是禾场上,连枷和石磙齐上阵,一时麦灰弥漫。将麦粒从麦穗上脱落,这个工作不亚于收割。我们都喜欢呷新麦时的麦香,但那个割麦的苦却令我们难忘。那些年,在麦地里收割的农人没有不被麦芒亲嘬的,亲嘬后的奇痒,会让你一辈子都记得。那可没有一丝半点的诗意,而只是艰辛。

穿过麦地,来到朱湖边。朱湖的湖水经过春天的孕育,丰盈得像临盆的女人,湖中的池杉只剩下尖尖树杪,风一吹,湖水荡出一圈又一圈的波纹,浩浩荡荡。朱湖的湖面依然还是被树隔成的绿道,我们坐的船没有顶篷,正好无遮拦地饱览这湖光绿树,也任初夏的阳光恣意地亲炙我们。阳光虽然灼热,仿佛能听见与空气交锋时的丝丝炸裂,但被湖风吹得陡然没有了脾气,与身体接触,刚好像母亲的体温,熨帖心房。仰头看天上的流云,在初夏的天空里,它们变幻着的姿态倒映在湖面,又在水的推波助澜下,像在绿树间游荡的精灵;一行白鹭从青天飞来,像如主人一般,追逐着我们的船,一路振翅,一路颉颃,是船伴,又是老友,在和我们诉说别后的思念。湖道在船的划动中,波向两边荡出浪花,朱湖就如此向我们敞开胸怀。

此时,荷叶才争先恐后露出水面,不,似乎是浮在水上,田田的绿与水的绿好似交融,那卷着的娇羞,可比那如盖的泼辣要可人得多,像宁馨儿刚出母体一样蜷缩着;那亭亭的翠腿还像细脚伶仃的圆规,而且淹在湖水之下,只有那玉白的藕带倒是朱湖大方的馈赠;至于那荷花,还不知在哪酝酿呢,想起前年,船老大把船头直撞进荷叶中,红莲白莲被惊起的花枝如摇头晃脑的舞者。只有感叹,时间都去哪儿了,是不是已走到了天边?

我们在船上讨论诗人枕水的新诗集《拟见》。惊叹这位朱湖的女子,诗写得轻盈,像天上虹;写得清新,裁一抹红云,就是诗行……有诗评家嫌她的眼界太窄,视角总在身边,要向世界打开。我却认为,写好自己眼目中的真善美,也是百花园中的一朵。聊拟见,安文兄笑言,拟见不如一见。我却说差矣,拟见多好呀,有留白,有想象。其实很多的美,拟见更妙,不要动不动就不如见一面。比如你可以把朱湖的十八条湖道,拟见成九曲回肠,在水上森林和湖水中捉迷藏,你不能同时走十八条湖道,就让十八条湖道中的一道拟见你;你可以把朱湖的万千候鸟,拟见成你的友人或爱人,有的只能见一面,但你却可时时拟见。即使来了朱湖,你仍然可以拟见,那些不能抵达的地方,那些我们的眼光不能触及的地方,朱湖实际上都在拟见我们,她的春天的芦苇,夏天的荷花,秋天的鱼捕,冬天的飞鸟,一切的美尽拟见在朱湖。我们的文字,又哪及得朱湖的十万分之一?

船,仍在朱湖漂荡,灼热的阳光映在粼粼湖水中,把湖面照得发白,吹着湖风,草木的清新味徐徐而来。

朋友,来朱湖吧,不必等荷花开,无论什么季节,只要你擦亮眼睛,带着相机,随便哪个角度拍朱湖,也能把景拍成在水一方!

责任编辑:陈平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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